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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子的秘密 六

太后病了,赵顼暂时得到了亲理政事的机会。他的第一道诏书就是任命王安石为参知政事,仅列次相之下。第二道诏书是接受王安石的建议,设定制置三司条例司,主持变法事宜。

这是王安石从二十岁时就在想的事情,二十多年的地方官生涯,他一边思考着,一边实践,在进京以前他对于想做什么已经想得非常成熟了。

赵顼早就读过他的文章,对他的主张自然不陌生。很多个孤独的暗夜,他陶醉在王安石的文章中,想象着如果他的理念成为现实,国家将会是怎样一幅美好的图景。这种想象有时会将他从人生的煎熬中解脱出来,让他获得一种伟大的意义感。于是,他全力支持王安石的行动。几个月以来,青苗法、农田水利法相继出台,举国震动。

赵顼感到自己正在做一件了不起的大事,连自己十几年来的痛苦都有了意义。

自然也惊动了病中的太后。

赵顼每天都会看望太后,如今则更多。一次,赵顼说:“为您找到一位好医生。”太后并不领情:“你废了新法,我病就好了。”赵顼好像做错了事一样低下头。

“让王安石去地方吧。”

“可是朝臣中只有他为国家横身挡事。”

“首相、次相难道不如他?你才多大,先帝的眼光难道不如你?”

“我,我废了新法。但请太后留下王安石。”赵顼嗫嚅道。

太后不耐烦地摆摆手,意思是行吧行吧,只要你罢了新法。

怕什么来什么。当天晚上,王安石就找来了。

赵顼不敢看他,盯着他的靴子,声音很没有中气地说:“我向太后极力请求,太后只同意留下你,但必须罢了新法。”

“陛下难道不明白吗?新法在,我在。新法罢,我在与不在没有分别。”王安石是在冷笑吧,赵顼不敢看。

怎么会没有分别?赵顼这时候才敢抬头看他:“您在,对我有意义。我需要您!”他有点感动于此时自己的勇气了,他这么有勇气表达自己所需所爱的时刻实在是很少。

王安石只是长叹一声,再次抬头说:“那么陛下有能力保护自己所需吗?”

“哗。”

一副名叫勇气的面具碎了,赵顼颓然坐下。刚才的自己是多么虚伪和自恋,居然以为仅仅说一句话就是有勇气了。可不是,从小到大,自己真爱的东西他保护过什么?他喜欢的舞靴,他喜欢的《韩非子》,无不是一旦被发现,不用别人指责,他自动地舍弃它们。现在,他最崇敬的人把他虚伪的假面击碎了,他又成了一地无所适从的碎片。

赵顼没有告诉太后,把废除新法的诏书收了回来,同时发布了一道诏书,奖励某位执行新法很得力的地方官,接着下诏召见王安石。已上了辞表养病在家的王安石果然病好了,立刻进宫来见。

王安石这次看他的眼光温和了些,称赞他这几个动作,很有古来明君驾驭臣子的风范,如果皇帝继续能“以我为主”,肯定能让想做事的人愿意为他尽心做事,不想做事的人也只能忠于他。

王安石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赵顼的心门,赵顼感到自己连日来紧张的心情放松了,全身的能量流通了,头脑也变得聪明了。他于是想起来一件可以跟王安石讨论的事。

“有个叫王子纯的进士,中科举后没去做官,自费跑到西北边疆考察地形,写了一篇《平戎策》交给了我。对西北用兵的方略谈得具体透彻。我觉得是个人才,意欲用他。卿怎么看?”

未几,王安石已经把《平戎策》扫了一篇,赞许道:“一个区区选人上的劄子,陛下能在那么多无聊文字中拣选出来,足见陛下的智慧不下于三代先王。只要陛下有勇气,敢决断,用人以法,何愁大业不成呢?”

赵顼激动地说:“卿要助我。我有失,卿勿拘行迹,但说无妨。行迹最害事。”

“臣敢不效死力。”王安石温柔地笑了。

赵顼有点想要流泪。王安石是多么健康,多么刚健的人。只要他愿意留下就好,让自己这颗微弱的星星能看见太阳的耀眼。

赵顼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想要做一番变革祖宗之法的大事业,他只是太恐惧王安石鄙夷的眼神。

他是在讨好他。

是的,君上讨好臣下。

王安石不是一个能被世俗权力征服的人,想要征服他,只能有比他更为强健的人格。在这一点上,赵顼与他一样。因此,羸弱的赵顼只能讨好强健的王安石。

王安石就是能这样操控自己的心情,赵顼感到既幸福又危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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