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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子的秘密 五


太皇太后的生日到了。

太皇太后虽然是宫里辈分最长的人,却远远不是最有权威的,可以说是最尴尬的人吧。她的丈夫没有亲生儿子,阿琮的父亲过继过来,继承了皇位。现在新皇即位,太后摄政,太后自小强势,根本不会把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长辈放在眼里。因此,太皇太后虽然有至高的名分,却根本没有被当做国母看待。

又是一个皇太后所无视的人。

也许正是因为这样,阿琮对她有了一些亲切感,成了唯一去贺寿的人。可能也是因为这种亲切感,对于这位长辈,阿琮往往能表露一点自己真正的喜好。比如,他崇尚勇武,看不上历代先皇对北方强敌的妥协求和。所以,他这天穿了戎装。

阿琮的到来让太皇太后欣喜异常,宫女们也觉得比平常更有面子。这时候阿琮忽然有了一点当了皇帝的实感:原来仅仅是我的到来就能给人荣耀。而平常与母亲、宰相们在大殿里议事,阿琮从没觉得皇帝和太子有什么不同,宰相们从来只听太后如何说,阿琮所能看到的不过他们的臀部而已。

一次议政中,次相说,谢致远丧期结束了,请陛下为他重新安排官职,他治绩突出,学术、文章又享誉天下,应当重用。首相则不以为然,认为谢致远个性强硬,不能容人,为地方官可以,但不适合进京。太后并不很懂政治,也不了解谢致远是怎样的人。但她对不懂的事也一向很有自信,即使错了,另作理会便是。她近来觉得首相颇有点跋扈,那就不要达成他的所愿好了。

阿琮默默地坐着,他其实准备了一些台词,打算给自己崇拜的谢致远说几句话。不过他一直都没有找到那三人对话的空档,也没有人问他。阿琮想,如果母亲不厌烦首相,自己恐怕也不敢为谢致远争取一次吧。

首相还没放弃:“先帝在时,他就已经服完丧了,先帝招之未来,何以见得这次他就愿意进京?”本朝的规矩,官员接到任命的诏书,照例要辞几次的。只不过有的是真心,有的却是为了礼数。谢致远愿不愿意进京,阿琮还真不知道。

然而曾经八辞同修起居注的谢致远这次干脆得很。

三月十九,朝廷任命谢致远为翰林学士的诏书到达江宁。谢致远一封辞表也没上,立刻带着家眷进京。

四月初八,谢致远到达京城。

四月初十,皇帝在福宁殿接见了他。

阿琮想见他,又怕见他。事实证明,他怕得有理。

谢致远四十多岁,沉稳温和,毫无迫人的强硬气息,跟坊传闻中的“执拗大人”并不相同,倒是跟阿琮想象的一模一样。他是个相貌端正的美男子,流露着文雅干练的气息。真是有大臣之体,天生该做宰相的。这让阿琮感到有点自惭形秽。论相貌,阿琮自然是美得多,可即使阿琮年轻了二十多岁,也远比谢致远显得倦怠疲沓。比起合该图像凌烟阁的谢致远,阿琮觉得自己实在有点“望之不似明君”了。显然,谢致远是生在光明之中的人。阿琮的母亲、表妹、堂兄也都是这样的人。和他们接触,阿琮总是会在心中出现一幅画:自己缩在一间没有窗户的黑暗房间,希望人能进来,可又惧怕门帘掀开突进的那道刺眼阳光。

阿琮很紧张,只好想象一位合格的少年皇帝应该怎样对待他想要重用的臣子。

他模仿着那样的语气问:“方今治国之道,当以何为先?”

谢致远答:“以择术为先。”

阿琮继续问:“卿以为唐太宗是何等样的君主?”

谢致远答:“唐太宗固是明主,但所为不尽合乎法度。之所以有这样高的名声,不过是前后都无明主罢了。陛下当效法尧舜。”

唐太宗那样雄健的人格已是阿琮毕生都无法达到,居然这样的人也不入他的法眼吗。那么我这样委顿的人,即使是皇帝,也会被他看不起吧。

阿琮陷入了自我否定的泥淖中,一时对自己的言行失去了控制,失落地说:“我恐怕达不到那样的境界。事实上,我根本不会做皇帝。”

听了这话,谢致远好像有些震动。阿琮说完也后悔了。怎么能对臣子这样说,岂不是缴械投降,以后任由他欺侮自己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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